未盡之言

※大概OOC

  打了個呵欠，困倦地瞇了瞇眼，殺無生打算先回去午睡，等某人下課後來找他一起去吃飯。一進宿舍殺無生就倒在了床上，今天很早就起來了，讓他現在困得要命，才剛沾上枕頭沒多久就睡了過去。

  恍惚間，殺無生覺得他好像在作夢。

  此時他站在一處陌生的地方，眼前有一棟像是古代的房屋，屋子前面放置著石桌，還種著一棵梧桐樹，樹下有座墓碑。墓碑上的字殺無生看不清楚，明明距離並不遙遠，但就像隔了一層霧一樣，使他看不真切。

  突然，有個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，一頭白髮的俊美男子在看到他的瞬間瞳孔驟然緊縮，然後整個人僵住了。

  他認識這個人。有個聲音在心裡這麼對殺無生說道。

  白髮男子顫抖著雙唇，不敢置信地開口：「無生……？」

  殺無生驚訝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，但他現在更在意另一件事情：面前這人的容貌實在太過眼熟，好像是他很熟悉的人，但是他卻想不起來。

  殺無生仔細地打量對方，白髮白衣、俊美優雅，本該是意氣風發的年紀，眼中卻有著歷經世事的滄桑，生生破壞了他的氣質。

  「你是誰？」既然想不起來，殺無生便直接用問的。雖然他才是擅自出現在別人家門前的人，要問的話應該也是對方問才對，只是誰讓這是他的夢呢？

  對面的人沉默了下才回答：「我叫鬼鳥。」

  說謊。這名字一聽就是假名，殺無生很確信對方並不叫這個名字。不過很明顯對方並不想回答，殺無生便換了一個問題：「你好像認識我的樣子？」

  對方又沉默了一下，「……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，他也叫無生。」

  和他同名的故人嗎，那個人應該對他很重要吧？不然也不會在提到他的時候，露出那麼濃重的悲傷了。

  殺無生正想開口說些什麼，卻突然感到頭一陣劇痛。「唔……！」他的身體晃了一下，鬼鳥趕緊扶住他，「無生，你沒事吧！」

  殺無生聽不太清楚對方說了什麼，腦海裡好像瞬間閃過了許多畫面，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。因疼痛而模糊的視線中，他覺得眼前之人的面孔，好像與誰的重疊在了一起。

  這時他的心裡猛然湧現出一種奇妙的猜想，他覺得他就是鬼鳥口中的『故人』！這個念頭實在太無憑無據，可是殺無生卻無法否認它，甚至覺得這就是真相！

  深呼吸了口氣，感覺頭不再那麼痛了之後，殺無生轉向鬼鳥搖了搖頭。稍微放心了點，鬼鳥正想讓他進屋休息，就聽殺無生道：「我就是無生……」

  「咦？」

  「我就是你口中的無生，對吧？」殺無生直視著鬼鳥的雙眼，對方一瞬間沒有收住的表情，告訴了他答案。對此，殺無生並不感到驚訝，只有一種確信了的安心感。

  「從見到你的那一刻，我就知道自己認識你，可是卻想不起來。你讓我有種很懷念的感覺，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，告訴我，你到底是誰？」

  「……」鬼鳥看著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，並沒有回答，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：「無生，你現在……幸福嗎？」

  「什麼？」

  『無生……』咦？

  殺無生注視著鬼鳥，發現對方並未開口，那這聲音是哪來的？

  『無生……』

  呼喚著他名字的聲音，像是穿越遙遠的時空，與很久以前的某人重疊在了一起，既懷念又熟悉。

  注意到殺無生的異狀，鬼鳥像是察覺到了什麼，雖然感到不捨，卻還是開口催促道：「傻無生，你該回去了，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。這樣，我也……」後面的話被淹沒在唇齒間。鬼鳥伸手撫上了殺無生的臉，臉上的表情讓殺無生看不透，愉悅、悲傷，還有釋然。

  「好了，回去吧。」鬼鳥伸手推了殺無生一把。

  「等等！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誰！」殺無生抓住鬼鳥的手。「別想就這樣蒙混過去，你明明也認識我，為何……」

  「噓。」鬼鳥打斷了殺無生的話，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：「無生，你記得我也好、不記得也罷，這都和現在的你無關了。」

  「怎麼會無關！我……」話音戛然而止，殺無生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，只見他抓住鬼鳥的那隻手開始漸漸變得透明。

  「時間到了。」鬼鳥輕嘆了口氣。

  殺無生感到驚慌，他不知道鬼鳥口中的時間到了是什麼意思，可是他知道要是現在不弄清楚這個男人的身分，他一定會後悔的！

  「至少……至少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！」殺無生看著鬼鳥，眼中帶著急切。

  這種執著的個性，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……無奈地笑了笑，鬼鳥輕輕地捧起殺無生的臉，在他唇上烙下一吻，如同蜻蜓點水般，帶著不捨與珍惜。

  被鬼鳥吻住的瞬間，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情感，殺無生幾乎有種落淚的衝動。

  ──最後，殺無生還是聽見了他的回答，在耳邊響起的話語，深深地撞進了他的內心。

  「我叫凜雪鴉，我愛你，無生。」

  殺無生睜開了眼睛，臉上早已佈滿了淚水。

  「無生，怎麼了，作惡夢了嗎？」略帶焦急的聲音在旁邊響起。

  殺無生轉頭看去，面前之人的臉龐與鬼鳥的重合在了一起。

  ──啊啊，原來……

  「凜……雪鴉？」

  「我在，無生不舒服嗎？」凜雪鴉擔心地將手放在殺無生的額頭上測了測體溫。

  將他的手抓下來握在手裡，殺無生搖了搖頭：「我沒事，只是作了個夢。」

  「無生作了什麼樣的夢，竟然都哭了？」凜雪鴉任他抓著自己的手把玩，「無生還從沒為我哭過呢，有點吃醋。」凜雪鴉幼稚地嘟嚷道。

  沒有理會他的話，殺無生轉而問道：「你覺得前世我們認識嗎？」

  「嗯？這是當然的啊，不只認識，我們一定也是在一起的！啊，說不定我們還結婚了呢！」凜雪鴉自信滿滿地回答。

  「真是不要臉。」殺無生笑了聲，放開他的手坐了起來。想起鬼鳥歷經滄桑，豪無生氣的雙眼，與面前不著調的人相比，還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。

  「有沒有在一起我不知道，不過鐵定沒有結婚。」殺無生毫不留情地潑了凜雪鴉冷水。

  「為什麼！難道無生不想跟我結婚嗎？」凜雪鴉可憐兮兮地問。

  「如果是你嫁給我，倒是可以考慮一下。」殺無生似笑非笑地說。

  凜雪鴉雙眼一亮：「沒問題啊，不管是我嫁你，還是你嫁我，只要能跟無生在一起都沒關係！」

  「……那麼，你會對我說『我愛你』嗎？」

  凜雪鴉正要回答，卻發現殺無生的表情帶著些許凝重。於是他收斂了笑容，捧起殺無生的臉，認真地回答道：「只要是你所希望，要我說幾次都可以。」

  「那麼，對我說一次看看吧。」殺無生輕聲說道。

  「我愛你，無生。」凜雪鴉溫柔的話語在耳邊響起，與夢中的那人相重疊。殺無生閉上眼，感受著落在自己唇上的吻。

  果然……一模一樣啊。

※

  看著殺無生消失在自己面前，凜雪鴉靜靜地站著。此時的他雖然身姿依舊挺拔，但是原本俊美的臉龐，卻有著細微的皺紋。

  摸了摸自己的臉，凜雪鴉低聲笑道：「要是被無生看到這副樣子，我英俊的形象就要毀了呢。」如果無生在這裡，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嘲笑他。

  想到已死去多年的人，凜雪鴉緩緩地走到那座墓碑前蹲下，輕撫著墓碑上的字，凜雪鴉對著長眠於此的人，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樣，說著得不到回應的話：「我今天見到無生了喲，無生還是跟以前一樣，執著的地方完全沒變，不過態度倒是比以前柔和了許多。若是以前的無生的話，一定動不動就拿劍對著我。」

  當初離開七罪塔後，凜雪鴉帶走了殺無生的骨灰，將其埋在自己的屋前。之後他依舊當著他的神偷，竊取那些他看上眼的東西，只是身後再沒有一抹始終固執追逐著他的身影。

  漸漸的，凜雪鴉開始感到無趣，沒有任何事物能引起他的興趣。於是他開始不再偷盜，日日待在自己的屋子裡讀書品茶，然後蹲在殺無生的墓前與他聊天，或是吹奏著被殺無生評為毫無優美音色的迴靈笛。

  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，被一直追殺他的人奪走了全部的注意力。以往對偷盜的熱情，都轉為對他的期待，想看看那個人下次會在何時何地，以何種方式再次出現在他面前。直到那個人死後，他才發現自己失去了多麼重要的東西。

  ──掠風竊塵早已名不副實，因為他被鳴鳳決殺奪走了心。

  之後，聞名江湖，令無數人聞之色變的掠風竊塵就此消失。只有偶爾能在說書人或認識他的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。

  「過了那麼多年，我也已經老了，無生，你還在黃泉路上等著我嗎？可別因為不耐煩就自己先走了喔，那樣我會找不到你的。不過依無生對我的執著，應該還在等我吧！」凜雪鴉坐了下來，將臉貼在墓碑上。

  「沒想到最後還能見到無生一次，我真的很高興喔。這樣，我也沒有遺憾了，我這就去陪你，無生……」凜雪鴉的聲音低了下去，最後消散在風中。

  「真是的，這傢伙直到最後都這麼令人火大。」一名劍客一邊抱怨著一邊走進了掠風竊塵的住處。「一封信就把人從西幽叫到東離，還以為那傢伙隱居了這麼多年突然想幹些什麼大事，結果只是讓人來給他收屍的啊！」

  殤不患看著面前依靠著墓碑，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失去生息的男人，突然發現那個坑了他無數次的傢伙，以及曾與他一同飲酒的殺手，都已經不在了。

  默默地動手將凜雪鴉和殺無生葬在一起，殤不患喃喃自語道：「你們倆為什麼就不能坦率一點呢？明明都喜歡著對方，卻又彆扭得要死。難怪一個早死，一個孤獨終生……」將土重新埋好，殤不患拿著劍，在墓碑上殺無生的名字旁邊又刻上了凜雪鴉的名字。

  收劍入鞘，殤不患發現自已的手上多了幾滴水珠，「搞什麼，人老了連淚腺都變得脆弱了嗎？」抹了把臉，殤不患對著面前的墓碑說道：「下輩子你們可得給我好好的在一起，不然就太對不起我被你們坑了那麼多次！」

※

  走在黃泉路上，凜雪鴉尋找著那個早已刻入靈魂深處的男人。在走了一段時間後，他終於發現那個佇立在一旁、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。

  男人轉過頭來看到他，先是露出驚喜的表情，隨後又變成氣急敗壞。殺無生衝過來抓住凜雪鴉的衣襟，吼道：「你這傢伙竟然讓我等這麼久，當初就應該拖著你一起死才對！」

  ……真是令人懷念啊。凜雪鴉無奈地笑了笑，把殺無生抓著自己衣領的手鬆開，然後握住，鄭重地道歉：「對不起，讓你久等了，無生。」

  「誰要你的道歉啊！」拍開他的手，殺無生絲毫不領情。「按照當初的約定，快把你的首級交出來！」

  凜雪鴉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：「我都已經死了，無生你就放過我吧？」而且那麼久之前的約定，無生竟然還記得，真是記仇啊。

  「嗯？這麼說來，你這傢伙好像……變老了？」殺無生這才仔細觀察凜雪鴉的臉，發現以前俊美的臉龐蒼老了點，眼尾也多了些細紋。

  「哈哈哈，凜雪鴉你也有今天！」殺無生毫不留情地放聲大笑。

  凜雪鴉早就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，苦笑了下：「無生真過分啊，人都會老的嘛。」

  「好吧，這次暫且放過你，下輩子再跟你算這筆帳。接下來，差不多該……」

  「無生！」凜雪鴉突然抱住殺無生，打斷了他的話，後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：「掠風竊塵，你做什麼？」

  凜雪鴉收緊了手臂，聲音略微沙啞：「對不起，讓你等了那麼久，以後不會了。這次我會緊緊跟著你，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開你。」這是凜雪鴉許下的承諾。

  將手放在凜雪鴉的背上，殺無生嗤笑了聲：「說什麼傻話呢，這是我的台詞吧？別忘了你的命掌握在我殺無生手中，就算你想逃，我也不會放過你。」

  「啊啊，是呢。」凜雪鴉牽起殺無生的手，與他一同走向輪迴。

  不知何時，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結成一團亂麻，所有的愛恨糾葛，都變成將二人緊緊束縛在一起的羈絆。

  雪白的鴉鳥終於願意停下不斷飛翔的翅膀，與身後之人一同前行。

FIN.

  看完第九集之後悲傷之下的產物，無生啊啊啊QAQ

  想看更多的凜殺。

  文筆不好，請見諒。